【师徒向】
【有x诫向情节提及,请自行百度再决定要不要看】
【其实不是什么严肃的情节,不过是个好玩的场景(叶开:并不好玩你这个恶趣味的家伙)】
丁灵琳开心的时候,她的笑声就像她身上的铃铛一样清脆动听。
可是现在叶开却一点也不想听见这笑声。
丁灵琳瞪着他道:“你干什么像个木头一样不敢说话?”
叶开反问道:“我哪有?”
他此刻的确像个木头一样。
他平常并不如此,他喜欢笑,喜欢交朋友,也喜欢享受生活,所以他很少会假装成一个木头。
若是他非要装成个木头不可,那一定是因为碰见了两种人,一种是不要脸又爱吹牛的人,另一种就是正在生气的醋坛子。
打翻的醋坛子是轻易碰不得的,这是他吃了很多亏才总结出来的真理。
他实在不喜欢和女孩儿斗嘴,更何况此刻他们身旁的石桌前还坐着一个人,一个让他万分敬重的人。
竹林遮去部分阳光,余下的光影披在那人身上,仿佛是造化有意为他披光塑影,如同在替一位神明添设风采。
他当然已经成为一个神。
在江湖中,小李飞刀早已不仅仅是一个传闻中的人物,更是光明的象征。
李寻欢看了叶开一眼,淡笑道:“如果他怕我,那么通常是因为做了亏心事。”
叶开道:“我做了什么亏心事?”
他原本长得眉目清朗,年纪轻轻便颇有英姿,只是此刻瞪大了眼睛,竟显得孩子气更多一些。
李寻欢一向觉得他这个模样很可爱,然而他绝不能把这话说出来。
丁灵琳接口道:“比如,你最近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。”
叶开道:“我……”
“你没有?”丁灵琳瞪着他,醋意颇足。
他这下真的反驳不出来了,不管小丁口中的那人是个女魔头还是女鬼,他占便宜倒是事实。
无论何种情形下他都绝不会在师父面前说谎,他当然也更不肯为一件胡搅蛮缠的闹剧费力辩解,索性不再吭声了。
李寻欢正看着他,神色悠然,仿佛既不惊讶也不生气,只是比刚才更多了几分笑意。
一个人被眼前的景象逗着了的时候往往就会露出这种笑意。
叶开无语。
他来时丁灵琳已经在和李寻欢说话,想必那件事已经被添油加醋地讲成了精彩的故事。
无论故事精不精彩,叶开此刻的心情都一点也不精彩。
非但不精彩,简直糟透了。
丁灵琳故意问道:“李前辈,他恃强凌弱占女孩子的便宜,该不该打?”
李寻欢道:“的确该打。”
她对这个回答很满意,开心道:“我去折根竹子给你。”
然后她竟真的走过去挑选竹子了。
叶开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,明明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叹出了七八十岁的沉重。
他说:“我现在忽然明白了一件事。”
李寻欢不禁觉得有些好笑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“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得罪女人。”他说,“不仅不要得罪女人,尤其不要得罪既喜欢吃醋还多事的女人。”
李寻欢笑道:“你现在明白倒还不算太晚。”
丁灵琳回来时果真拿着一截竹子,她甚至细心地剥去了竹叶。
叶开瞪着她道:“丁大小姐果真体贴周到。”
丁灵琳一边用手转弄着它玩,一边悠然地回答道:“不必客气。”
她把那根看起来不粗不细的竹子朝李寻欢递过去,李寻欢竟真的接到了手中。
叶开的眼神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,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,终于忍不住仰起头叹了口气,说:“丁灵琳,你为什么还不走?”
丁灵琳道:“我为什么要走?”
叶开苦笑道:“就算我师父要教训我,你也总该留半分颜面给我,别留下来看。”
丁灵琳觉得他有求于她时的神情实在又可怜又可爱,语气温柔而且讨好,完全不再像个只知道气人的坏蛋了。
她被这样的叶开的看着,脾气仿佛立时消去了一半。
于是她最终没有留下来看,只是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朝他做个鬼脸。
她做鬼脸的样子竟然也狡滑得可爱,走的时候脚步轻盈,铃铛跟着她叮叮作响。
叶开望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一声。
可惜他的笑容并没停留太久,因为他回过头就看见那根竹子还在李寻欢手中。
李寻欢用竹子的一端敲了敲石桌的桌面,道:“趴下。”
叶开苦着脸问道:“真要打我?”
他嘴里问着这样一句犹豫抗拒的话,但他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延缓,话说完时他已经乖乖地俯身将手肘撑在石桌上。
如果世上有人能让他变得这么老实,那大概只有李寻欢了。
他趴下之后依然不对那件事解释一字半句,也不为自己求情,仿佛已经料定什么事实都不可能瞒过李寻欢,料定自己不会真的挨打。
的确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李寻欢,同时也没有谁能比李寻欢更了解他,信任他,所以任何解释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。
可是他偏偏真的挨了一下。
竹子抽在屁股上倒不太疼,至少不至于让他疼得想从石桌旁跳起来,但是他偏偏装出一副疼得要命的样子,皱起眉头叫了一声。
他没有等挨第二下,就识时务地开始清数自己最近所做的各种混事,一件一件地交代清楚,就连他前段时间为了办某件事假扮李寻欢的事情也说了出来,连当时说了什么话都没落下一字半句。
李寻欢道:“你交代得倒是干净利落,说出的话也都很老实。”
叶开道:“我还有一句老实话要说。”
他仍然皱着眉,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仿佛是在和判案官说:我临死以前还有话要分辩。
李寻欢忍着笑道:“你说。”
叶开慢悠悠道:“您今天若是打得我坐不下去,可就没人陪你喝酒了。”
李寻欢看着他的背,他虽然趴着,而且趴得很老实,可是背仍旧挺得很直,他的体态和气度都比上次见到时更挺拔更成熟,仿佛积蓄着无穷的活力,就像一道随时准备照进别人阴霾里去的阳光。
他已经是个潜能无限的少年英雄,但此刻在李寻欢眼中,他岂非也是个可爱的倔强的孩子。
李寻欢放下那根竹子,不再开徒弟的玩笑,伸手把他扶起来。
“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?”他问道。
叶开想也不想地回答:“想必是专程来看我的。”
李寻欢望着他正色道:“你在边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,我很为你感到高兴。”
我很为你感到高兴。
没有人能明白这样的一句话在叶开心中的份量。这不仅仅是一种郑重的赞许,更是一份重于泰山的责任和期望。
更何况他自己也早已暗中立誓,无论何种情景,何种变迁下,他都永远不会愧对他的飞刀,不会愧对那种仁厚博大的精神。
他浅笑道:“我当然不会让您失望的。”
李寻欢的目光和悦如春风,眼中都是笑意,道:“丁姑娘说你已然有资格名动四方了,说的一点也没错。”
叶开一怔。
她……
他这时才明白,自己简直是就个呆子。
小丁虽然喜欢胡闹,喜欢气他,但她绝不会在他最崇敬的人面前胡乱说话的。她方才讲的故事即便添油加醋,也必定是少女之心,芳情脉脉,与吃醋半点关系也没有。
不过,她既然已说出了他那么多的好处,为何转眼又作弄他,和他作对?
她仿佛想要全天下都知道叶开是一个多么可爱的人,却又一边骂他混蛋,恨不得咬他一口。
也许这种酸甜混杂的矛盾味道,才正是青梅的味道。
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。
竹林内已夕影斑驳,叶开腾出心思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,他才回到江南,尚未有机会好好享受一下江南的美酒和美食。
还好这里有一个既是酒中专家又可以请他喝酒的人在身旁,两个酒鬼凑在一起焉有不醉之理。
叶开装作懒散地用双手抱着臂肘,忽然道:“难得今天兴致这么好……”
李寻欢笑了笑道:“你带路,我请客。”
在江南胜地,数一数二的酒楼不仅仅需要有好酒,更需要有衬得起灵山秀水的绝佳位置。
有时人们来此不仅仅是为了喝酒,等到兴致高时,文士便临江揽胜,怀思吊古,传世佳作赴诸笔下;而江湖人往往精神振奋,世途怀迹尽付酒中。
当然,叶开既不是来赋诗的也不是来疏解胸臆的,酒的品质以及一起喝酒的人都足够让他觉得开心,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,美酒牵起的非但不是愁肠,反而是意气风发,畅快淋漓。
正因为如此,他喝的很快,也喝的很多,他们黄昏时来,直到月照江天时他才尽兴。
李寻欢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,却因为患有咳疾,难免喝得慢些。他含笑望着叶开喝酒的样子,很是欣赏,仿佛这是件比好酒在手更让他开心的事。
有一个酒鬼师父最大的坏处是你也会变成酒鬼,当然,人在有些时候能做个酒鬼,未尝不是一件开心事。